【にのあい】莓一円(五)

他有葦草一般的少年心性——纖

他們不愧是伝説のシンメ 

染井吉野和CHERIちゃん大概就是春天的意義所在雖然文裡已經進入冬季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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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鍥而不捨發出提示音,二宮終於在沙發的夾縫中找到了它,是相葉雅紀發的mail。

——抱歉今天不能和ニノ一起吃晚飯了,因為樂團的突然聚餐,實在推脫不掉。改天請你吃大餐♪

來得真是時候。

二宮這樣想著,立刻回信道。

——玩得愉快,我和member正好也有事要談,大丈夫!

二宮盯著那個跟字面不搭配的感歎號,按下了發送鍵。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穿上外套走出休息室,被隨手扔在茶几上的手機屏幕又暗下來。


二宮離開事務所,來到R246上,冷風迎面襲來,空著的出租車一輛接著一輛駛過。每輛車開過他身邊時,都會減速看看他,這時的出租車就像正在物色獵物一樣,二宮轉身就往車站走。

代々木換乘総武线的時候,他走錯了月台。停在對面站台的列車閃動著始發信號,二宮提不起任何拔腿狂奔的興致。他慢吞吞穿過天橋來到另一邊,正好看著列車從眼前駛離。原來等注意到的時候,総武线早已捨去大塊明亮的黃色車廂,與東京メトロ混為一談的銀色中,徒留兩道不算寬的黃線。

有了那條線就真的和地鐵好像啊,怖い⋯⋯反而不敢乘了呢。突然能理解鐵道宅對於車型的執念,有點不捨,對原來那個再也看不到的車廂。

二宮暗自發表完一通的悲春傷秋,在電車搖擺的節奏中,他掩飾性地做了個打呵欠的動作,把臉埋進手肘裏面,「反省5秒。」

車上響起廣播聲,新小岩駅馬上就要到了,電車發出悶悶地有些壓抑的剎車聲,開始減速了。二宮從位子上站起來,習慣性伸手一撈卻發現自己把吉他落在了事務所。


出了車廂,二宮感覺氣溫比渋谷低多了,熱島效應真嚴重啊。穿過檢票口走出北口,二宮裹緊了外套,憑著記憶中的路線往家走。

沒有手機聯繫家人來接,需要騎車的路程,二宮一個人磕磕絆絆走了很久。晝短夜長的冬季,夕陽西下的速度幾乎是一瞬完成,橙紅的光在下個轉角就變成了淡紫色。

一股熟食的香味從路邊的小商店飄來,一群剛結束練習的野球少年打鬧著和他擦肩而過。原本的工業區經過幾年工廠的搬遷,生活氣息愈發濃重了起來。

但對於多年沒怎麼回家的二宮來說,路邊的積水結了冰,行人們誰也不認識二宮,二宮也不認識街上的任何人。

爬上最後一個斜坡,二宮站在自己実家門前踟躕。院子好像換了新的木柵欄,連寫著『二宮』的表札也重做了一個鋥亮的。他試探地推開院門,還異想天開地期待ハルちゃん會不會撲上來叫喚,但下一秒就清醒了,ハル在他離家的第二年就不在了⋯⋯媽媽打電話過來告知的時候自己在幹什麼呢?他已經記不起來了。

二宮從外衣口袋裡掏出鑰匙開門,對著坐在客廳看電視的媽媽和姐姐,揮了揮手。

「ただいま。」

他跟媽媽說,「母さん,我從車站走回來的,好累哦,還好困,想睡覺。」

「先去洗澡。」媽媽推著他走向浴室,兜頭就是一捧換洗衣物,「高中時候的睡衣,湊合著穿吧」還沒等他抗議出聲,緊接著又一記重鎚「反正你也沒長多少。」

「⋯⋯」

「快去洗,我幫你收拾下臥室。」

二宮洗完澡,吹了頭,本以為會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但事實是,在他的腦袋沾上枕頭的瞬間,睡神就降臨了,完全不知道之後媽媽來幫『高中以來就沒怎麼長進』的他掖好了被子。

關上房門,媽媽摸了摸房門上龍珠的貼紙,「お帰りなさい。」


一夜無夢。

二宮在成年後久違地一覺爆睡到天亮,最後竟是被自己的腹鳴聲吵醒。即使這樣,他還是把臉埋在枕頭裏不願起床,悉悉索索地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個蠶繭,企圖繼續睡下去。在徹底被飢餓打敗之前,傳來了叩叩的敲門聲,「カズくん?」媽媽在房門外輕聲細語地叫他「醒了嗎?」

「ん⋯⋯」二宮發出一個模糊的單音,掙扎著張眼就感覺眼睛被銳利的太陽光刺痛了,『啊,昨天晚上忘記把窗簾拉上了。』他想。

媽媽推門進來,「中午了,今天天氣很好,你想吃東西麼?」她走到床邊,目光也隨之移到兒子露出被子的小半張臉上。「你⋯⋯」她沒說下去,只是隔著被子拍拍二宮,直起身來朝門外走,「洗漱好了就下來吃飯吧。」

二宮把頭側向屋外,看見媽媽新染的頭髮消逝在走廊外。

他掀開被子下床,差點踩到地上的一塌雜誌,離他的左腳只有幾釐米。他看見最上方的一本封面上大寫的刊名:『BURRN!』。昨天以來的那股無名火在這時終於追上了他,二宮一腳踹向了雜誌塔——然後嗷地抱住了左腳。

他赤腳走過散亂一地的雜誌,終於在洗漱鏡裡看到了更加凌亂的自己,鏡子把一切都複製了一遍,身後米黃色的瓷磚墻、毛巾架、木門包括他自己的形象,都在鏡子的另一面出現了一個副本。他直視著鏡子裡自己枯枝一般瀏海下的雙眼。

「明明什麼事都沒有眼眶卻是紅的呢⋯⋯」二宮喃喃自語道,牙膏的白色泡沫胡亂黏在嘴脣上,又擠了點牙膏在指尖,「你的眼睛有點腫呢,我給你敷敷。」他把牙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自己的眼皮上,「是在夢裡哭了嗎?」二宮看著因眼皮褶皺起來而流到睫毛上的牙膏,嗤嗤笑了。

當二宮終於成功用毛巾冷敷把眼眶的紅色褪去,也不得不接受了眼睛的浮腫一時半會兒消不掉的事實。正在餐桌上包餃子的媽媽看到磨磨蹭蹭下樓的他,去廚房洗手後,遞過來一顆水煮蛋,「自己拿著敷。」

「お母さん~」二宮握著沒剝殼的雞蛋哭笑不得。

「難道還要媽媽剝好了送到你手上嗎?多大的人了。」和子女士向兒子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我做了漢堡肉。揉到雞蛋涼了就去吃吧。」


大概是餓過了,二宮把漢堡肉分割成一塊塊,胡鬧般地用筷子戳著吃。他已經適應午後的陽光,似乎不那麼灼目了,他眯著眼用餘光窺探著近五年沒回的實家,拉長了音調喊,「母さん~,晚飯想吃咖喱——」。

藤木的搖椅,鋪著碎花布的方桌,桌腳堆積著一塌塌的書和畫冊,桌上的座鐘、花瓶、一尊佛像,牆壁紙中間掛的照片鏡框,這一切被陽光鍍了個毛邊,看上去和五年前沒什麼兩樣。「知道啦。」媽媽對他說,「吃完了去接你姐姐下班,她今天是早班。」

「好。」二宮應道,從心底裡感謝什麼都沒問的母親。

不,或許現在這個時候,即使問了,他也給不出什麼答案,離家獨立的這幾年他確實感到自己在逐漸成長,但一旦接觸到社會的另一面,又發現自己依舊差得很遠。

拋下工作,拋下樂隊、拋下吉他,毫無預兆地回了實家,心境卻脆弱到連看見兒時的搖滾雜誌都會動搖的程度,這種狀態讓二宮隱隱感到火大。


從嘴巴裡呼出的霧氣,和街邊小店買來的可樂餅的熱氣在空氣中混為一體。

二宮一邊咀嚼著最後一口,一邊從路堤的台階上跳下去,咚地把自己砸在推自行車的姐姐面前。姐姐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毫不留情地拍了他的頭,把自行車往他手裡一塞就一個人加快步伐走在了前面。

「姉ちゃん!お姉ちゃん~」二宮騎上自行車晃晃悠悠地追上去,「給,可樂餅。」

「季節一變,氣氛也全都變了呢。」姐姐看著行道兩旁光禿禿的櫻樹,隨手把吃完了的可樂餅紙袋遞給了二宮。「還記得你以前學琴,我和媽媽去接你的時候,走的就是這條路。」冬季櫻樹的銀色枝椏並沒有反射出暖煦的陽光,似乎把溫度吸收了一樣,顯露出冰冷的模樣。

瘋狂迷上Aerosmith、Bon Jovi、The Rolling Stones的國中時期,為了不落後于已經組建小型樂隊的朋友們,二宮參加了吉他的專門教室,在家也總是躲在房間裡拼命練琴。

課程發表的那天,『去看看努力到現在的カズくん吧』的媽媽和姐姐,興致勃勃地帶著慶祝便當去教室觀看演出。

可是,其他學生都投入演奏的時候,二宮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東張西望,掃弦也異常用力。

媽媽不安地看著他,不禁小聲問「怎麼了?」。

姐姐安撫地握住媽媽的手。

二宮的solo part到了,他手中的電吉他卻只發出了鋼絲震動的聲音,明明連接了音響設備,老師終於發現了異常,衝上台打開了開關,吉他這才發出正常的聲響。

即使二宮沒有停頓地繼續演奏了下去,但他驚張得渾身僵直的姿態,完全沒有表現出和家人約好的rock star派頭,雙肩聳起地彈完了整首樂曲。


姐姐像想起什麼趣事一樣一拍手,「當時你還不甘心地哭了呢,邊哭邊吃媽媽做的壽喜燒,鼻涕都流到便當裡了。」

「明明你也哭了啊。」二宮嘆了口氣,反駁道。

「嗯,媽媽也哭了⋯⋯三個人抱頭痛哭來著。」

「瞎說什麼,明明沒有的事。」

「還說我再也不要彈吉他了,到高中之前就真的一直在彈貝斯呢。」她側過頭來看著已經高出自己小半個頭的弟弟,露出笑容。

「最後還不是彈著吉他成功在東京出道了。」

「⋯⋯那是被前輩逼迫的啦!」二宮揉揉鼻子,大聲嚷嚷著走進院子,「自行車停這裡可以嗎?」

「可以哦。」

那時,她看到舞台上的弟弟,非常難受,不知不覺流出了眼淚,「你哭個什麼呀?カズ正在努力呢。」媽媽說這話時眼睛也紅了。


原本已經跑進屋裡的二宮從門後探出半個身子,「姉さん,速く~」,無數細小的光粒在他周身交錯飛舞。

「來了喲。」

她應著,走進了二宮一直為她撐開的家門。

不知從何時起,自己的弟弟已經走得那麼遠了,在完全無法預知的未來中,哪怕是被沒理由的恐懼與心虛所困擾,還是拼命地走到了這一步。


二宮準備把整個下午都花在修整庭院上,美其名曰為了回報媽媽好吃的料理。

他從小倉庫裡拿出掃帚、鐵耙、花鏟和修樹剪,姐姐小跳步跨過工具堆,「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掩上門竄了出去。

拔去依舊頑強生長的雜草,把亂蓬蓬的盆景修剪整齊包上防寒層,只消消一動手,庭院就變得漂亮不少。

媽媽坐在餐桌上喝茶,透過窗戶向他招手,「儲藏室也麻煩カズくん整理下哦~」

二宮抹了把汗,[はいはい。」

儲藏室裡推著形形色色的什物,從洗澡桶、漏氣的兒童游泳池到野球手套和球棒,應有盡有。

二宮邊分類邊把不要的裝在袋子裡,意外地從木架的上排找到了國中時買的第一把吉他,他以為媽媽早就扔了。倒扣地躺在架子上的吉他共鳴箱裏倒是沒怎麼落灰,他噗地吹了口氣,被灰反嗆地直咳嗽。被自己意外的天然蠢到,二宮默默把吉他拿下來,抱出去放在門前的台階上。

集中精力做事的時候,效率意外很高。收尾作業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強風把沒關好的院門呼~地吹開了,險些吹散二宮剛碼好的廢紙,「えっ?」二宮眼疾手快抓住蠢蠢欲動的舊報紙,「真是的,出去怎麼不關門啊。」

他碎碎念地跑去關門,一抬眼,在街的對面,一個削瘦的男人,茶色圓帽簷壓到眉際,口罩、手套和圍巾一樣不缺,正和說有事要出去下的姐姐面對面站著說話。

一只油漆一新的郵筒站在他的旁邊,西斜的陽光投射下來,把他的影子分成兩截。他微靠在牆上,左腿蹺起和右腿交叉,撩起的左褲管下露出一截花哨的棉線襪,從郵筒下端很好笑地伸出來。

二宮手裡還抓著報紙,他盯著那人看了一會兒,也顧不得擾民與否,提氣大喊,「相葉雅紀!你給我過來!」

相葉被吼得一個激靈,下意識想用拉高衣領把自己藏起來。

「藏什麼藏,戴了口罩我都能認出是你。」二宮大步走過去,捲起報紙朝他的頭就是一掄,「你這是什麼打扮啊?芸能人?変態?」

姐姐連忙拉住二宮往家走,「先回家、回家!」

「你怎麼在這裡?」他別過頭問相葉。

「我請假了!一整天!」相葉誠懇地伸出一根手指。

「不是,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注意到相葉和姐姐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表情,二宮什麼都明白了,「もう。」

相葉野性的直覺哔哔哔響,「ニノちゃん~」

「甘えない!」二宮拍開相葉企圖伸過來過來的手,毫不掩飾地瞪了他一眼。

看到很普通地在相葉進門後和他打招呼的媽媽時,二宮已經懶得吐槽了。

感情全家都成了那傢伙的『共犯』。

「哎呀,雅紀太貼心啦,還帶了小蛋糕~」二宮媽媽接過相葉裝甜品的紙袋,遞給自己兒子一個你就沒想到(禮物)的眼神,順手把他的背包捋下來塞到二宮懷裡,「カズ去把雅紀的包放你房間裡。」

「到底誰才是親生的啊⋯⋯」


等二宮從樓上下來,餐廳裡已經一副開始享受和樂融融下午茶時光的氛圍了,看到哼著歌擺餐具的相葉,他忍不住又一掌拍上相葉毛蓬蓬的後腦勺,「你到底過來幹什麼的,バガ!」

「呀!ニノ不要老打我頭啦,真的會變傻的!」相葉抱著頭直叫喚。

「已經是個バガ了不會再傻到哪裡去的!」

「うるさい!」相葉張牙舞爪要過來摀他嘴。

二宮扭過身子想往客廳逃,「每次說不過就要動手!」,差點撞到從廚房出來的媽媽身上。

追過來的相葉剎不住一個猛撲,「痛い!」,兩個『小學生』在地板上滾作一團。

被母上大人一手一個拉開,「來來來,雅紀喝茶,我在裡面加了蜜漬檸檬片,很好喝哦~」。姐姐托著一大盤手指餅乾緊隨其後,「雅紀,吃吃看,新品新品~」

二宮見狀,咂了一下舌,拉開門就走了出去。他拿起剛才放在門沿的舊吉他,搬了個小矮凳坐在台階上。

「ニノ不吃蛋糕嗎?很好吃哦。」

「不吃。」

「ニノ不喝茶嗎?很好喝哦。」

「不喝。」

「ニノ——」

「閉嘴!」

相葉從窗戶探出大半個身子,遞過來一塊手指餅乾。

「がんばれ⋯⋯」

「⋯⋯⋯⋯ん」

咀嚼著又硬又脆的餅乾,二宮把舊弦全部拆下來準備一會兒換成新的,又用黏合劑把亟欲開裂的板黏住。

「家裡有多餘的抹布和鋼絲刷嗎?」他問客廳裡的『下午茶貴族們』。

「有哦。雅紀你幫他拿過去。」媽媽應道。

打了一桶水回來的二宮,看到相葉獻寶般地展示放在那邊的工具。

「よしよし。」二宮作勢用髒兮兮的手去揉他的臉,被相葉笑嘻嘻地躲開了。

用鋼絲刷把銹一股腦除淨,螺絲也校正一番,最後用抹布一一擦過。二宮抽出從房間裡翻出來的吉他弦一根根往上裝。

不知何時,相葉端著一小盤餅乾,蹲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看他換弦。

「嚇我一跳。」

「啊——」相葉撿了塊完整的餅乾喂給他。

「喂,你剛才拿了抹布和鋼絲刷吧。」

「我洗過手了啦。」相葉不死心地繼續投喂。

二宮懷疑地看著他,張嘴接過,「剛才我就想說了,這餅乾也太乾了吧。」

「噓⋯⋯是お姉さん做的。」

「磨牙棒一樣。」

「っっっっ⋯⋯其實我也覺得。」

兩個人分食完一盤餅乾,相葉拍拍手上的餅乾屑,乾脆地一屁股坐地上,「唱一曲吧ニノ。」

吉他雖不高級,但發出的音還算準確,二宮坐在院子的搖椅上,一邊回憶往日練過的Aerosmith的『Dream On』,一邊緩緩彈著,居然還記得基本指法。

噔登噔登,登噔登噔,噔登噔登,登噔登噔⋯⋯木吉他的音色潺潺流水般柔和了原本電吉他的曲調,轉音時的金屬色澤又十分清凜,二宮悠然哼唱,把原本疾走呼喊般的副歌融化成娓娓道來的耳語:

Dream On, Dream On, Dream On!

Dream until Urself dream come true.

Dream On, Dream On, Dream On!

Dream until Ur dream comes true.

⋯⋯⋯⋯

Sing with me, sing for the year.

Sing for the laugh and sing for the tear.

Sing with me, if it's just for today.

Maybe tomorrow the good Lord will take U away.

相葉比常人更加黑的瞳仁濕漉漉地看著二宮,「當初能和ニノ一起去東京真是太好了。」

「⋯⋯相葉さん,你那是什麼表情。」

二宮拿著吉他走到他面前,彎下腰和相葉平視,「在索吻嗎?」

「什、什麼啦!才不是!」相葉胡亂摸了一把眼睛。

二宮伸手把他拉起來,「什麼一起去東京啊,到底要我說幾遍,學年都不一樣。而且我本來就有都民公休日的好麼。」

「反、反正最後還是一起⋯⋯嗝!」相葉說著不小心打了一個嗝,又自己開始吭哧吭哧憋笑。

「好啦,好啦,被我媽看見又要念我。」二宮沒有放開他的手。「又哭又笑的技能從小到大都很厲害呢,相葉さん。」

二宮牽著他,走進了家門。

夕陽追了上來,從西方開始,天空被染上了緋紅色,一直染到他們頭頂上的雲朵。


吃完咖喱飯,二宮站起身,向圍坐在餐桌旁的三人鞠了一躬。

他說,「天色晚了,回去吧。」

二宮背起修好的舊吉他,帶上媽媽包好的愛心餃子,向家人道別。

兩個人一起向車站走去。

放棄是不可以的。二宮想,就是不想放棄,所以才把篩網的篩孔弄得那麼細,也許會撈到很多無用之物,但是絕對,不能把放棄當成一種值得驕傲的東西。

我絕對不要低頭。


渋谷是一個怪物,生機勃勃卻精神枯槁,把天空切割成方塊,儲存在機器和數字中,將人生百態佈置在城市狹隘的房間裡。

這些我早已知曉。二宮想。

他數著自己的存款位數,事到如今,誰都不願意讓步,那只能解約,違約金則是最現實的問題。

抽銀行卡的時候一張黑色的紙片從錢包裏面被帶了出來——是一張名片。二宮盯著大號金色印刷體『ENDLICHERI☆ENDLICHERI』中間的星號看了很久,撥通了名片上的電話。

據上次在下北沢GARDEN見面半年有餘,二宮把黑銀參半的頭髮染回了黑色,換了身suit,抱著琴盒乘上了開往代官山的電車。他對著電車玻璃的反光撥弄頭髮,早知道要裝精英,就問相葉要定型水來拗個造型了。

走出車站,二宮沿著對方秘書傳來的手繪地圖繞了一大圈,最後在自己之前泡了快一個月的studio面前停下腳步。他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把手機放進包裡,整整領帶,步步生風地走了進去。

秘書小姐露出一個甜美的職業笑容,用同樣甜美的嗓音示意二宮麻煩這裡走。

二宮敢用自己星之卡比全通關記錄發誓,起身時他看到一身幹練職業套裝的秘書小姐,用一顆色彩斑斕的糖果髮卡牢牢固定住髮髻。

推開厚重的辦公室門,秘書微微鞠躬離開了。

二宮做了個深呼吸。

一身寶藍色天鵝絨西裝的未來『金主大人』正笑盈盈地在辦公桌後向他招手。

「喲!ニノ~」

「E☆Eさん。」

「唔⋯⋯」

「CHERIさん?」

「堂本剛。」

「堂本さん。」

「唔⋯⋯」

「剛さん。」

「呀⋯⋯」

「兄さん。」

「看你換了副造型我本有些擔心,不過ニノ還是一如既往的有趣我就放心啦。」堂本剛誇張地拍拍胸口,手腕上的飾品碰撞著發出聲響。

「demo和材料我都看過了,說實話,我很看好你,下北沢的live讓我記住你們,而這些。」他揚揚手中的文件夾,「讓我對你們的未來有更多期待。」

堂本剛塗了漂亮銀藍兩色指甲油的雙手交握著撐住下巴,問「所以二宮さん,你想好了嗎?」

二宮揚起嘴角。

「剛さん,我想做出能讓世人頻頻回顧的東西。」

「我一直在反覆試驗,學習如何把自己的想法傳達給別人。如果不努力傳達,自己覺得有意思的東西,別人就不一定能感受到。」

「我明明參與了樂隊與觀眾完全融為一體的現場,近距離感受到了成員們在舞台上的活躍表現,但總覺得回應離得很遠,一切都缺乏真實感。」

二宮停了一會兒,本以為早已忘掉的那段孤獨感正張開雙臂向他逼近。

「演出時,我的耳膜內迴響的只有自己實實在在的呼吸聲,而周圍都是模糊的。」

「——不能再這樣下去。這就是我的決心。」

二宮直視堂本剛的眼睛,「我想好了。」

他說,「我們都想好了。」

「よぃ!那明天和樂隊一起來吧。」

堂本剛把手放下,用掌心在桌沿輕輕一推,他靠在椅背上,表情一瞬間鬆懈下來,說「ニノ你真不懂事,來的路上沒看到牛肉餅嘛,也不曉得幫老人家帶一個。」

那個地圖果然是故意的⋯⋯二宮默默摸出相葉之前在塞他包裡忘了拿出來的梅乾遞過去。

「呀,梅乾!」堂本剛開心地接過。

他埋頭撕扯起包裝袋,「你要知道,真正的孤獨並不是在地獄之中,而是在人世間。只要你的眼睛還能映照世間萬象,就不能逃避,也無需逃避。」

與說出如此有分量的內容相反,堂本剛的聲音很輕。

「我與世間的觀念所進行的長久搏鬥,是為了不讓自己的理想垮掉。」

他把梅乾扔進嘴裡,鼓起腮幫子嚼嚼嚼。

「超好次!」


堂本剛手下的人辦事十分高效,僅僅一週後,事務所就通知二宮他們去公司辦理手續,正式解約。臨出門的時候,樂隊一行人在大廳碰到了剛從外面走進來的前任boss,送他們出去的前經紀人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擦肩而過。

事到如今,也是落個互不相欠,形同陌路,相顧無言地握手告別。

二宮看了最後一眼原事務所的玻璃幕牆,和同伴們一起坐上了前往代官山的出租車。

光禿禿的行道樹飛快地向後退去。

我總算是對過去的三年做了個了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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